2010年3月6日 星期六

“羅浮宮朝聖”,中文版問世

「羅浮宮朝聖 」的中文和法文版本。/楊年熙攝影


程抱一評論羅浮宮收藏畫作的「 Pèlerinage au Louvre」的中文版問世,直接取法文原本的書名:「羅浮宮朝聖」,這是由法國外交部和法國駐中國使館的「傅雷出版社」所支助出版。

法文原作共一百七十二頁,程抱一在羅浮宮的收藏中自由選擇了七十幅名畫,每一幅基本上各寫一頁評介,比較關鍵性的作品會長達兩到三頁,如達芬奇的蒙娜麗莎,或提香的田間音樂會等。畫作評介之前,有羅浮宮館長亨利羅雷特(Henri Loyrette)所寫的序,以及程抱一的「 作者前言」

所有這些內容的中文翻譯,由懷寧、朱靜、張華、徐衛翔四位分工。整體而言,譯文流暢易讀,對作者的原意表達適切,遺憾的是仍有少部份瑕疵,主要太執拗於法文原文,寫出不合中文語法的句子,有的甚至是法文理解上的錯誤。有時則可以找到更恰當的中文對等句,如「一切生命生長且更新著 」,何不譯為:「萬物生生不息 」?

這是一本中文世界的羅浮宮愛好者必讀的書。羅浮宮館長羅雷特也是想到,每年有數以百萬計的訪客來看羅浮宮,卻不一定能領略其中真味,於是請程抱一這位作家,以他敏銳的知性和感性,從一位觀賞者(而非藝術史學家或藝評家)的眼光,來談論最觸動他心弦的作品。

因此這是一種和讀者之間的親密分享,幾乎是喃喃私語。程抱一寫他的第一本小說「天一言」時,讓可說是作者自身寫照的主人翁天一說:「一幅畫的好壞,就看它是否能治好我的病痛。」天一體弱多病,但是在一幅傑作的面前,他變得健康而開朗 ,那種效應,確確實實是生理上的。
「羅浮宮朝聖」的作者喜歡肖像畫,總感覺與畫上人物「目光交會」或「 相互凝視」,看進對方的眼裡;否則便是順著人物的眼光而關心他所專注的事情。看畫,在於程抱一,是情意的溝通,鬱積的舒解,尤其是一種超越時空的對話。

這位法蘭西學院院士筆下的天一,年少時看到留學歐洲的姑媽帶回的羅浮宮收藏品畫片,其上的裸女,而感動不已;畫片為他茅塞未開的樸實心靈指出了另一片天地。他十九歲抵達法國,從年輕時起,就會為了看一幅真跡而千里尋訪。他是一位有家傳淵源又情感豐富的作家,同時也是一位有深厚自學功力,眼界寬廣的美學家。

對卡拉瓦喬的「聖母之死」,他注意到天空被一塊紅布擋住,畫上沒有傳統「 聖母永眠圖」或「升天圖」中的天使。對於弗拉安杰利科的「聖母加冕盛典」,他再三強調畫面色彩與佈局「令人驚歎的現代感」,六百年來「歷久彌新」。

程抱一看畫,自然不是全憑感性,他在繪畫上學識淵博。像馬爾蒂尼的「耶穌揹十字架像」,他提到,文藝復興時期中,馬爾蒂尼等的西耶那城畫派和喬托的弗羅倫斯畫派維持著「相互激勵,彼此影響」的關係。

他也分析畫面結構,如十三世紀契馬布埃的「聖母抱子 」上,聖母和她的座椅「以三十度的側面呈現 」,而製造出立體效果,「好像只要她稍微再側一點,便能看到她的背面 」。因此畫面之對程抱一這位觀畫者永遠是「靈活生動」地帶著動態。這裡除了聖母「若轉身」的想像,也有全體人物手勢朝上或朝下之間的呼應及空間中的流動感。

對於「朝聖 」的書名,程抱一在作者前言中說,他早年各處探訪名畫真跡,然而:「米蘭 、費拉拉、曼托瓦、帕瓦多(⋯),城市的名單有多長,我的無知就有多少!」意識到這一點,他首先從思鄉的哀愁中解脫出來,然後將聽聞所得的感知重心轉向親眼得見的具體世界。他開始了遊覽歐美博物館、教堂、古堡、宮殿的旅程,而不由自主地將自己比做宗教意義上的「 西方朝聖者」。


2009-03-11刊出歐洲日報



出版消息:羅浮宮朝聖記

應羅浮宮館長亨利.羅雷特(Henri Loyrette)之邀,程抱一替這座舉世聞名的大博物館寫了一本書,他定名為「羅浮宮朝聖記」。「朝聖」,這是他欣賞世界名作時的真實心情,而且他經常不惜跑萬里路,尋覓探訪,只為親睹某件藝術品的真跡;再虔誠的宗教朝聖者也不過如此了。

他說:「羅浮宮,我看了四十八年。」這本甫由弗拉瑪利翁出版社(Flammarion)出版的評論畫冊,長一百七十二頁。由程抱一自由選擇了七十幅羅浮宮收藏品,每幅基本上各寫一頁評論。他這七十幅畫平均分為三大部份:義大利畫派、法國畫派、北方畫派。

羅浮宮館長羅雷特說,當他遇到程抱一時,就立刻感覺,這位法蘭西院士可以替羅浮宮增添光采。世界各地數以百萬計的訪客來看羅浮宮,卻不一定能領略其中真味,「為何不請François Cheng做大眾導師,用他的理性分析和心靈體會來詮釋這些瑰麗的曠世之作?」

程抱一說,替羅浮宮出版物寫畫評的,「都是藝術史學家,從來沒有要求過作家執筆」。他對羅雷特館長之請甚感榮幸,也戰戰兢兢,抱著如履薄冰的心情審慎為之。寫作期間,他曾在電話中說,有時寫一幅畫,會回去(羅浮宮)一再看個十來次,務期掌握每一個細節:「看複製品是不行的」。

館長看中程抱一的,是他特殊的個人歷程,能夠在東方和西方之間,進行兩種文化在最高層次上的對話。他發現,程抱一在選擇作品時,中國水墨對他的影響,使他很自然地傾向於風景畫,然後是義大利畫家,接著分析重佈局和場面調度的繪畫。他的最愛則是人物肖像,因為人物的特殊個性中總是透露出人性、溫情,以及智慧。

對於「林布蘭自畫像」,程抱一在這位荷蘭畫家一生所做的六十多幅自畫像中,挑選了他過世前三年,一六六0年時的「畫架前的自畫像」。程抱一寫道,老年的林布蘭命運多舛,財產散失,最後孤寂以終。畫中的他滿面縐紋,一臉鬍渣,「眉心的一道深溝,使他像一個凹凸不平洋鐵盒子」,「但是,他直視著我們,不卑不亢。他不乞求憐憫,眼光裡相反地充滿了善意和同情。因為,他正在畫架前作畫,帶著一位藝術家的高貴丰采。」

程抱一說,在本世紀初始之際,他自問,中國和西方的交接點在那裡?那一位藝術家的作品反應得最貼切?最後他想到的是塞尚(Paul Cézanne)。這位藝術家不僅在藝術的發展史上出現於一個關鍵時期,起了承先啟後的作用,而且對人和自然的關係有很深的領悟,而和中國宋、元文人畫的宇宙觀不謀而合。程抱一想像,今天的年輕人若向塞尚請教,他必定會重復他一生中常說的一句話:「首先得向古人學習。去羅浮宮,那裡什麼都有!」

羅浮宮也是程抱一最流連忘返的地方。這位從二十歲初抵法國就四處探訪名畫,如今已在「從心所欲不踰矩」之年的院士說,羅浮宮的偉大和豐富依然對他有「壓迫感」,但他不再是一個步履匆忙,張皇失措的遊客,已學會了好整以暇地仔細欣賞。

每一次到訪羅浮宮,程抱一選擇一個時代,一位畫家,或者僅僅一副作品。直到有一天,他感到一種帶著感恩心情的平靜,即使仍舊參雜著驚嘆和訝異。

程抱一新書:「羅浮宮朝聖記」法文原作(François Cheng,Pèlerinage au Louvre),Flammarion出版社。定價:二十五歐元。此書簡體字中文譯本,由天津百花文藝出版社出版,即將上市。尚無繁體版。

2008-06-02刊出歐洲日報/2010-03-06更新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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