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0年2月20日 星期六

嚴培明,羅浮宮展出蒙娜麗莎的葬禮


以蒙娜麗莎為題材,因為她家喻戶曉⋯⋯



在羅浮宮內展覽?這是一般當代藝術家想都不會想的事情,何況是一位來自中國大陸的藝術家。然而,對於四十九歲的嚴培明,這已是眼前的事實,也是羅浮宮這一季當代藝術展的盛事。
尤有甚者,嚴培明這五幅兩公尺以上的巨幅油畫有一個令人聞之動容的題目:「蒙娜麗莎的葬禮」。各大法國媒體報導時則更進一步,稱之為「埋葬蒙娜麗莎」或者「處決蒙娜麗莎 」。「處決 」(exécution)一詞用在藝術創作上其實是取其「落實 」的技術性含義,但在藝術家本人也好,評論界也好,都喜歡其一詞多意,曖昧的一面。

因為嚴培明的創作和「死亡」向來是分不開的。在羅浮宮三月二十七日週五晚間替他舉行的說明座談會中,他再說,他害怕死亡,也永遠無法明白一個人如何能置另一個人於死地,如何能冷血地「處決 」一個和他無冤無仇的陌生人!而當你那麼害怕一件事的時候,只有兩條出路:「逃避 」或「面對 」。他選擇了後者。

「蒙娜麗莎的葬禮」由五個巨幅組成,展出地點在德儂廳(Salle Denon),離達文西的原作不過三十公尺。中間牆上掛三幅,中央的蒙娜麗莎,左右兩幅延伸出達文西原作背景上的風景,但地上散佈著骷髏頭。嚴培明說那是「自畫像」,是他在一次體檢中得出的X光透視片。
右首所掛是藝術家真正的自畫像,但在他死亡那一刻,閉著眼睛張著嘴,他說「到時候我應該就是這個樣子,兩腿一伸⋯ 」左邊是他父親病危時趟在床上:父子在死神的窺視下面對面。

嚴培明出生於一個工人家庭,父親以殺豬維生。他十九歲來到法國,在狄戎一家中餐館洗碗,後進入狄戎藝術學院,二十年後的今天成為羅浮宮禮遇的名家,去年更在藝術市場上異軍突起,總成交額成長了百分之一百零三。他極不信任的拍賣價也開始出現「 壓都壓不住」的趨勢。

但他說,他的一切正開始。他對二00三年過世的父親始終有「子欲養而親不待」的遺憾。曾在上海舉辦「獻給父親」展覽,歸納了他二、三十年來的創作生涯。
嚴培明是位非常「真」的藝術家,羅浮宮座談會更證實了這個印象,在討論之後放映的紀錄片「明,強盜藝術家 」(Ming, Artiste Brigand)中,我們看見他作畫的方式不免心驚,他用寬大的刷子砰然作響地「打擊 」著畫布,簡直是一場激烈無比的戰鬥。他的肖像畫所以給人一種幾乎是身體直覺反應的震撼力,部份來源於此了。

一位畫家的成功首先是找到與眾不同的方向,而如嚴培明所說,創作是「整體性 」的,甚麼樣的人(他的脾性人格)做甚麼樣的事,因此作品反映的其實是一個整體價值,很多的因素與生俱來,包括後天知道努力也是由於個性使然。嚴培明是位深明事理,對一切世俗價值頭腦清醒,不求任何僥倖的藝術家。

座談會上有法國民眾問他,(以一個中國藝術家)畫達文西的曠世名作,抱著學習的謙卑之心麼?他說,他今天擁有的一切,沒有法國的環境是根本不可能得到的,他畢業於狄戎藝術學院,在狄戎成家立業,他就是一個當代藝術家,要刻意在他身上尋找所謂「中國製造」,必定會失望。

以「蒙娜麗莎 」為題材,因為它家喻戶曉,就如同他當初畫大量毛澤東的肖像,越是意識到自己的卑微,越是要選擇「大 」題材,以便「引出自我 」。一九九三年獲「羅馬大奬 」,作品為龐畢度中心收藏,今年二月獲頒榮譽騎士勳章的嚴培明言語直率,具有和他的畫一樣難以抵擋的衝撞力。

他沒有回答謙卑與否的問題,但他這一套畫,不僅繼續採用黑白二色,而且黑色幾近於灰,好像隨時會淡去或者蒸發。他說為的是和暗紅色的牆,以及旁邊古畫濃烈的色彩區分開來,不和先人大師們「直接交鋒 」。也可看作是一種形式的謙卑吧。
他畫了過世的父親和「必死 」的自己來搭配蒙娜麗莎,他說「讓我們都進入羅浮宮 」,狂妄嗎?不如是忠於他自己創作中一向的悲憫之心,以及「攻擊 」一個大家想逃避,卻出生以來就帶著的必然未來:死亡。

嚴培明羅浮宮展「蒙娜麗莎的葬禮 」(Yan Pei-Ming: Ies Funérailles de Monna Lisa ),至五月十八日,每天九時至下午六時,逢週三和週五,夜場至十時。週二休息。


2009-03-29歐洲日報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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