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0年2月16日 星期二

人物專訪:王全安,余男


王全安和余男,在巴黎旅館接受採訪後合影。/楊年熙攝



圖雅的婚禮
導演王全安,女主角余男:堅持中國電影的精神品質




一九九一年畢業於北京電影學院的王全安,從二000年編劇和執導「月蝕」以來,每一部影片都在國內或國際影展中得獎, 二00七年九月十九日在法國公映的「圖雅的婚禮」(Le Mariage de Tuya)更獲得柏林影展的最佳影片金熊獎。他和合作了九年的女主角余男連袂來到巴黎替影片推廣。

在座落於盧森堡公園附近的奧德翁.聖日耳曼旅館,單獨和他們二位晤談了半個小時。他們接受採訪的日程緊湊,下了飛機便馬不停蹄。在王全安一聲聲「您這個觀點很有意思」、「您的看法很敏銳」之中,以及余男一見面便認出記者曾在二00一的杜維爾亞洲電影節採訪過她的好記性,採訪在輕鬆愉快,十分投契的氛圍中進行。

蒙古女子圖雅「嫁夫養夫」的故事確有所憑,是某一件社會新聞嗎?王全安說:這種事那裡都有,主要因為貧窮,為了家庭的生存,做太太的犧牲自己。或者兩兄弟娶一個老婆⋯⋯台灣有部片子就是談這個⋯⋯
是余男先有的點子嗎?將頭髮全攏進一頂棒球帽裡,脂粉不施的余男,一百六十九公分的身高配五十公斤的體重,斯文苗條,笑容可掬,和影片中粗野造型的圖雅完全不同。她說:「是看到的一部紀錄片,讓人老是去回想的那種。後來編劇蘆葦也注意到了,開始瘋狂地搜集資料…」

紀錄片所敘述的事情發生在那裡?四川。「而且女的揹著她丈夫,開礦受傷,半生不遂,情況比影片中還要慘!」王導接口說:「這個婦女也很可愛,很有個性。」
那麼導演為何將地點搬到內蒙古呢?說話慢條斯理,但都能在有限的時間中充分表述的王全安說:「電影和文學,甚至戲劇不同,必須直觀,讓人在一眼之中接收最大量的訊息。圖雅一家生活在內蒙古一棟幾百里內別無人煙的屋子裡,沒有左鄰右舍的幫助,對一個丈夫殘障的女人是個非常嚴酷的環境,我們一下子就能理解她所面對的是什麼。這樣,故事的可信度就有了。」
「再說,他們若是住在村子裡,附帶情況就比較曲折:鄰居怎麼不幫忙啊?否則便是陷入價值判斷的是是非非之中。」王全安說:「我已經不太喜歡這種氣質的電影了。對圖雅的選擇,我很能理解,基本上是貧困造成的,她已經這樣了,這絕不是她的本意,還批評些什麼呢?」
而且,圖雅所面對的是大自然,很原始⋯⋯「對!」王全安贊同道:「蒙古人也比我們自由開放,沒有漢族人的許多道德顧慮。這是他們可愛的地方,我很尊重。」

從「月蝕」、「驚蟄」到「白鹿原」,余男一直是王全安影片中的女主角,但圖雅這個角色依然是個演技上的大考驗,選擇她不曾猶豫嗎?王全安說,導演選演員,外在的東西比較好辦,但演員若不具備某種內在,那就做不到了。「憑我對余男的認識,她就是像圖雅那樣的人,也很固執,相信愛情,在北京這麼樣一個演藝圈裡,她始終淡然篤定,就很難得。」

余男在片裡騎馬、騎駱駝,放牧趕羊,而她之前「連小動物都不敢碰」。她說是在開拍之前,一連三個月,「每天就這麼練」。讓駱駝跪下來,卸下所載負著的傷者的一幕,當地老牧民都不得不嘆服。
殘疾丈夫巴特爾眼看圖雅真要嫁了,說了一句「那人我並不認識,不知道以後對圖雅好不好」,特別感人。王全安:「您說得真好。寫台詞時還沒有感覺,都這會兒了,他都準備死了,還說出這樣一句家常話來!讓人感覺到他的品質。」所謂「嫁夫養夫」其實不是像所說的那樣單純,也因此影片給了一個開放式的結尾。
此片四月在大陸公映,賣座達到八百多萬人民幣,比賣座最好的「孔雀」(柏林影展銀熊獎)差了二百萬,而其他藝術片都在二、三百萬之間,「主要沒有專門的院線系統」。

因此王全安很羨慕法國的小型藝術電影院的「細水長流」。對於法國電影,他這一代的導演「都是在歐洲新浪潮大師的電影中教育過來的」。法國是發明電影的國家,而今天最可貴的,是「對中國電影的支持」,「不愧為電影的故鄉」。在法國發行「月蝕」的時候,王全安抵達巴黎的第一天下午,便到電影院看了姜文的「鬼子來了」:在國內看不到的。他說,法國電影清楚意識到自己的精神品質,中國電影也應該如此,「這是你在世界上存在的,更大的理由」。



2007-09-18刊出歐洲日報/2010-02-16更新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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